龄官
龄官清代小说《红楼梦》中的人物,是贾家买来的十二个唱戏的女孩之一,戏活极好,长相、气质很像林黛玉,这又是个长得很象林妹妹的女子,在宝玉眼中,她“眉蹙春山,眼颦秋波,面白而腰纤,袅袅婷婷,大有黛玉之态。那么你想更加深入的了解这位龄官吗?
龄官——红楼梦中人物、戏活极好的小花旦
红楼梦中人物赏析之龄官
优伶,大观园里是社会地位最低下,(按赵姨娘的话说就是,连贾府里三等奴才也比她们高贵些)同时又是受封建礼教思想束缚最少的一群,她们不仅在舞台上留下了动人身姿,还在大观园里演绎了一出出活剧,这其中龄官当是最为光彩夺目的一个。
这又是个长得很象林妹妹的女子,在宝玉眼中,她“眉蹙春山,眼颦秋波,面白而腰纤,袅袅婷婷,大有黛玉之态。”(尽管林黛玉自己并不崑愿认可这一事实),从她三十六回中的自述我们可以得知她总爱害病,而且还咳嗽出两口血来,可见连“病”都和林妹妹病得一样,然而这样的一个弱女子,在贾妃对她大加奖赏之际,非但没有感激涕零,反而执意不从领班贾蔷的命令,定要做《相约》、《相骂》两出本角戏,且不论“相约”“相骂”出自《钗钏记》,描写丫环跟老夫人绊嘴,单论她在皇妃面前毫无奴颜婢膝,就足以令一班须眉浊物相形见绌了。她的这种风姿傲骨,恰是林黛玉愤叱北静王为臭男人,断然拒绝“圣上所赠藿苓香念珠”的翻版。事实上她还有着不下黛玉的一片痴情,所不同的是,她的痴情不是诉诸葬花的凄婉,而是诉诸画蔷的执拗。
第三十回中龄官独自一人在大观园里的蔷薇花架下一边拿着根绾头的簪子在地上抠土,一面悄悄地流泪,以至于宝玉以为她是“东施效颦”,学黛玉葬花,其实那是她面对满架蔷薇,触景生情,在地上一遍一遍的地画着“蔷”字,画了几十个已是痴了一般,以至被雨淋湿了都恍然不觉,哪里知道隔着药栏偷看的宝玉竟也呆呆地看痴了一般,这种痴及,一如宝玉听了黛玉的《葬花吟》“恸倒在山坡上”一般,一般的痴情,两种表达方式,对痴公子在情感选择上的点化都是一般的重要,尤其影响他在“木石前缘”和“金玉良缘”间作出什么样的选择。 龄官不过是一个唱戏的戏子,“就如同贾府里给人逗乐的猫儿狗儿一样,”但她却不满于这种处境,而且还对公子哥儿贾蔷倾心相爱,旁若无人的暴露一片痴心,请看第三十六回中,龄官面对“凤凰”一般的宝玉的陪笑央求,冷淡应之,令宝玉只能讪讪地退出,可对面对贾蔷,她的反应便不同了。贾蔷为了讨好她而买了会衔鬼脸儿和戏旗的雀儿,把别的女孩儿都逗笑了,唯独龄官讥道:“你们家把好好儿的人弄了来,关在这牢笼里,学这个还不算,你这会子又弄个雀儿来,也干这个浪事!你分明弄了来打趣形容我们,还问"好不好"?”不光言词犀利,而且直接诅咒大观园为牢笼,谴责贾府花钱买戏子为贵族享乐,而不顾拆散众多贫贱家庭的不义之举,而逼着贾蔷拆烂雀笼,放飞雀儿分明是寄托了向往自由之身的理想呀!只在当贾蔷依言行事后,她才对他和颜悦色起来。而当贾蔷为了她的吐血症而要去请大夫时,她叫道:“站住!这会子大毒日底下,你赌气去请了来,我也不瞧。”明明是一番似水柔情、体贴之心,却偏以冷淡的方式来表达,而且大类林妹妹之于宝玉。宝玉见了这般光景,猛然领悟画“蔷”的深意,又“不觉痴了”,这回与上回又大不相同,这回宝玉刚刚对袭人说过:“再能你们哭我的眼泪,流成大河,把我的尸首漂起来,送到那鸦雀不到的幽静去处,随风化了,自此再不托生为人,这就是我死的得时了。”在此之前,宝玉如林妹妹所言:“在妹妹跟前心里只有妹妹,但见了姐姐,眼里又只有姐姐了。”,甚至希望得到大观园里所有女子的眼泪。然而此时,在目睹了龄官的一片冰心,这多情公子从此幡然醒悟,说出了“从今后,只好各人得各人的眼泪罢了!”开始认真思索“将来葬我洒泪者为谁?”正应了这一回的回目“绣鸳鸯梦兆绛芸轩,识分定情悟梨香院”。
绛珠的还泪还出了一世缠绵的情结,而一生一世的眼泪又逐步净化着顽石的灵魂,使顽石渐渐摆脱如泥的习性,在这以泪洗石的过程中,不能抹煞龄官画蔷时清亮的一滴。多情而痴情的龄官是以自身之痴点化了作为“局外人”的宝玉,是一个从情痴角度和黛玉相一致的形象副本。
贾蔷与龄官:须作一生拌,尽君今日欢
落笔的一刻,忽然想起了之前在微博上看到的一个问题:十七岁,你最爱的那个人,现在又在哪里呢?或许早就天各一方,或许早已形同陌路。甚至,或许他已经功成名就,另取东家女。或许她已经十里红妆,嫁作他人妇。
人生太长,我们永远不能预知,现在身边的人还能陪我们多久。岁月匆匆,总有一天,我们会垂垂老矣。在经历了生命漫长的洗礼过后,我们也坐在岁月的门后,用云淡风轻的心情笑谈人生的风波周折。
古井无波,最能激起涟漪的,恐怕还是十七岁的那段情感吧。毕竟那时的真挚和热烈,终此一生,或许都不会再有第二次。
这样的情感,很难找到恰当的形容词,直到我读到了牛峤的《菩萨蛮》。这是一首艳词,可是尾句却深深打动了我:“须作一生拌,尽君今日欢。”
词中女子,一定是倾尽了一生的爱恋,才获得了片刻相聚的欢喜。我们不知道,这个勇敢的女子是何种身份,她的情郎是谁,最终的结局如何,我们不得而知。
只是我相信,终此一生,她都不会忘记这样刻骨铭心的情感。而她纯真的热烈,透过诗词,惊艳了千年。再次邂逅这种情感,便是见到了龄官画蔷。
“那蔷薇花叶茂盛之际,宝玉悄悄的隔着药栏一看,只见一个女孩子蹲在花下,手里拿着根别头的簪子在地下抠土,一面悄悄的流泪。”
这个“眉蹙春山,眼颦秋水,面薄腰纤,袅袅婷婷,大有黛玉之态”的姑娘,流着眼泪,一遍遍写着心爱人的名字,甚至,就连雨打在身上也不自知。
或许,她的泪水是因为思念。或许,这样一个身份低微的女孩子,只能蜷缩在无人的角落,用隐秘的方式,哀悼她注定前途渺茫的爱情。谁让她爱上的人,是贾蔷?
第九回,曹公对贾蔷的描述是这样的:贾蔷外相既美,内性又聪敏,虽然应名来上学,亦不过虚掩眼目而已,仍是斗鸡走狗、赏花阅柳为事。上有贾珍溺爱,下有贾蓉匡助,因此族中人谁敢触逆于他。
而对闹学堂一事的处理,贾蔷的思路是这样的:他既和贾蓉最好,今见有人欺负秦钟,如何肯依?如今自己要挺身出来报不平,心中且忖度一番:
“金荣贾瑞一等人,都是薛大叔的相知,我又与薛大叔相好,倘或我一出头,他们告诉了老薛,我们岂不伤和气呢。欲要不管,这谣言说的大家没趣。如今何不用计制伏,又止息了口声,又不伤脸面。”
想毕,也装出小恭去,走至后面瞧瞧,把跟宝玉书童茗烟叫至身边,如此这般,调拨他几句。
不难看出,这是一个年轻英俊,有几分纨绔的少年。或许是因为从小在贾珍身边长大,见惯了贵族家庭的繁文缛节,人情世故,他有着坏坏的精明,明明是要偏帮与好兄弟贾蓉有亲的秦钟,又怕伤了薛蟠的面子不好做人。
于是他不仅自己做出了置身事外的样子,更是三言两语间便挑拨了茗烟。不得不说,贾蔷实在是精明世故。
这样的豪富公子,聪明纨绔,眠花宿柳成性,他身边萦绕着无数莺莺燕燕。其实很难想象,他会很认真的爱一个女孩子,挖空心思讨她欢心,低声柔情地去哄她。
直到,他遇见了龄官,由他采买回来的女孩子。于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三十六回,让我们真正看见了,贾蔷与龄官,是多么在乎彼此。
面对宝玉唱一出袅晴丝的请求,龄官不屑一顾。根本不考虑宝二爷是否会生气。而宝官却说:只略等一等,蔷二爷来了,他叫唱是必唱的。龄官身子不舒服是事实,可是只要贾蔷来了,即使她再不舒服,只要他想听,她就愿意唱。
而贾蔷此刻又去做什么了呢:才出去了,一定就是龄官儿要什么,他去变弄去了。也就是说,贾蔷作为戏班的管理者,他出去的理由只有一个,龄官又向他要了什么东西。无论是多忙,只要是龄官想要的东西,他都会第一时间拿来给她。
最有爱的,莫过于龄官赌气的样子。请原谅笔者大段的引用原文,因为实在是觉得,每一字,每一句,都承载着那样细腻美好的情感,实在是神来之笔,让人动容。
只见贾蔷进去,笑道:“你来瞧这个玩意儿。”龄官起身问:“是什么?”贾蔷道:“买了个雀儿给你玩,省了你天天儿发闷。我先玩个你瞧瞧。”说着,便拿些谷子,哄的那个雀儿果然在那戏台上衔着鬼脸儿和旗帜乱串。
众女孩子都笑了,独龄官冷笑两声,赌气仍睡着去了。贾蔷还只管陪笑问他:“好不好?”龄官道:“你们家把好好儿的人弄了来,关在这牢坑里,学这个还不算,你这会子又弄个雀儿来,也干这个浪事!你分明弄了来打趣形容我们,还问‘好不好’!”
贾蔷听了,不觉站起来,连忙赌神起誓,又道:“今儿我那里的糊涂油蒙了心,费一二两银子买他,原说解闷儿,就没想到这上头。罢了,放了生,倒也免你的灾。”说着,果然将那雀儿放了,一顿把那笼子拆了。
龄官还说:“那雀儿虽不如人,他也有个老雀儿在窝里,你拿了他来,弄这个劳什子,也忍得?今儿我咳嗽出两口血来,太太打发人来找你,叫你请大夫来细问问,你且弄这个来取笑儿。偏是我这没人管没人理的,又偏爱害病!”
贾蔷听说,连忙说道:“昨儿晚上我问了大夫,他说,‘不相干,吃两剂药,后儿再瞧。’谁知今儿又吐了?这会子就请他去。”说着便要请去。龄官又叫:“站住,这会子大毒日头地下,你赌气去请了来,我也不瞧。”贾蔷听如此说,只得又站住。
贾蔷花了一二两银子的大价钱,买来雀儿,无非是博龄官一笑,让身在病中的她心情舒畅一些,他是这样急切的想求得对方的肯定。
所以在龄官赌气睡去的时候,还陪着笑,小心翼翼地问她:好不好?却不想,这样的好意,却碰巧触碰到了龄官的逆鳞——我的日子已经过得像是笼中鸟了,别人不懂我还则罢了,你居然还拿这劳什子呕我?
贾蔷马上“不自觉”的站了起来,也就是说,他站起来是下意识的,他看见了龄官的委屈和愤怒,这样的情绪刺痛了他的心,他马上站起来,用赌咒发誓,这样激烈的方式赔罪。
他甚至没有一句辩解,甚至没有说一句:“我本来是为了你开心你为什么怪我?”他只是曲意柔情的顺承着她,是我的错,是我糊涂油蒙心,你不喜欢的,我放省就好,就当为你祈福就好,只要你别生气。
而龄官毕竟是十几岁的女孩子,她的敏感,她的脆弱,用一种近乎撒娇的方式,向贾蔷展现无遗。
——我是个无依无靠的人,偏偏身体不争气,爱生病。你又不管我。
——我怎么会不疼你?我问过医生了,没事的。
——那你知不知道我今天又加重了?
——好,你等等我,我这就去请大夫,你别生气就好。
可是,龄官终究是疼他的。大日头底下,你去什么?个中意思,她宁可忍受一会疾病的折磨,也不愿意让心爱的人承受烈日的炙烤。
而贾蔷,听得龄官说不要他去请,马上乖乖的站住。不是不疼她,只是,怕她再生一点气。而“只得”二字又告诉我们,贾蔷对于龄官,是那样的无可奈何,因为深爱,所以才会有这样的无可奈何。
列位看官,这还是闹学堂时的那个贾蔷吗?他已经深深的陷入了爱恋中,所以会把所有的温柔都给她。
他们俩最后的结局,文本里并没有展现。但是,我们能猜得到,两个人的爱,终究前途渺茫。
龄官是个唱戏的女孩子,身份低微,体弱多病。在贾府未来无数的风雨飘摇中,要承受多少残忍的打击?而贾蔷呢?作为与贾珍交往密切的宗族,在大厦将倾的时刻,他是否能独善其身呢?
或许,最后他们会天各一方,或许就这样相忘于江湖,甚至天人永隔。但这些似乎已经不重要了,无论怎样,他们都曾拥有过,那个时代很难允许的真心的,热烈的爱情。此生不枉,与君共尽一日清欢。(风水www.azg168.cn)
龄官为何死得悄无声息
关于龄官的结局以及与贾蔷的爱情,我在此前的《<红楼梦>之龄官贾蔷的爱情故事》里已经说了,龄官是因痨病病死的,其与贾蔷的爱情也就这样结束了。但是,问题还在,为什么其后曹雪芹就再也没有写过龄官呢?作为一部小说来说,这是不应该的。是不是曹雪芹漏写了呢?是不是一个创作的疏忽呢?
仔细想想,曹雪芹在开篇所说“披阅十载,增删五次,篡成目录,分出章回”,言犹在耳,不能忘记。这种表述说明,《红楼梦》已经创作完成,是一部基本完整的小说,只不过作者仍处于不断的修改完善之中。而对于如此细致的批阅修改,我不相信会出现如此重大的遗漏。
而再三玩味,突然发现,龄官的命运和结局,其实已经在第三十六回“暗写”了。
其一,龄官的“咳嗽出两口血来”暗写了其得痨病而死的悲惨结局。
其二,晴雯因被诬为“女儿痨”而被王夫人撵走后病死的事例也在暗写真的得了痨病的龄官,在王夫人派医生过来看视后确诊,肯定会隔离并撵走龄官,因为龄官等小戏是要时时唱戏给贾府的主子们甚至进宫为贵妃贾元春献艺的,得病唱不好事小,传染才事大。而古代的医学,尚未发展到对于肺结核的充分认识与治疗技术,一旦发现,肯定统统隔离,而且即使我们现在也知道,非传染性肺结核也是可以演变为传染性肺结核的,所以,龄官得了痨病,命运只有一种,就是被撵出贾府。
其三,在第五十八回解散戏班子的时候,藕官等人祭奠死去的从来没明出场的菂官,试问,菂官的结局曹雪芹都有描写,怎么可能忘记“大有黛玉之态”的龄官呢?肯定另有深意。而我认为写祭奠菂官的深意就是曹雪芹借此告诉读者,龄官也已经死了。
其四,在第三十六回贾蔷和龄官的对话一段,请注意龄官把自己的身世同那只会演戏的小鸟相比拟的话,这其实就是一个暗喻。小鸟会演戏,龄官是戏子;小鸟离开了父母孤苦伶仃,龄官也是离开了父母无依无靠;小鸟唱戏是被逼的,龄官唱戏也是被逼的。小鸟就是龄官的一个“喻体”,因此,当贾蔷怕龄官气恼而放走小鸟的时候,小鸟的命运也就决定了,正如龄官所说,一个从小被关在笼子里训练成只会演戏的小鸟,离开了笼子,它能生存吗?显然不能,小鸟虽然被放,其实是死路一条。而此时,也就是曹雪芹在隐晦地告诉读者,龄官被发现得痨病之后,被撵出贾府,虽然出了牢笼,但也是像小鸟一样丧失了生存的能力,在弱肉强食的社会也是死路一条。
说到这里,我们应该明白了,其实,龄官就是一只被买来关在笼子里训练成会演戏的小鸟。小鸟是微不足道的,只有在逗主子开心的时候主子们才会关注它,其余的时候,人们并不关心它的存在,生也好、死也好,幸福也好、痛苦也罢,它都像尘埃一样卑微。曹雪芹就是用这样含蓄而冷酷的笔法在告诉我们,龄官死了,死得悄无声息,没有痕迹,虽然她是那么美丽,可是,就像从来没有在这个冷酷的世界存在过一样。
这就是悲剧,大象无形、大音希声的悲剧。它同样会把你的心撕碎,会把你的眼泪逼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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